【米英/架空】Colour in Your Hands
这里的冬季常常放晴。带来暴风雪的灰蓝色阴云退去后，皑皑白雪被轻柔的阳光镀上一层金光，从远处望去格外得耀眼迷人。
上周五就是一个这样的晴天。我从研究所往家赶的路上几乎能够听见雪花融化的声音，但湿润而冰凉的空气在进入肺里时霎时变得格外有攻击力，我不得不转移了注意力，不再去观察那些经过雪水洗礼后得到重生的雕像与屋檐下晶莹剔透的冰柱。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晴天。
我不知不觉中开始为我的客人感到高兴，至少他不用忍耐前些日子里的连绵风雪。那些细碎的雪花冰渣总会找到方法钻进你的领子里，袖口里，像是公园里调皮的孩子，可爱却令人束手无策，这并不好受，尤其是对上了年纪的人来讲。
那位绅士——我愿意这么称呼他。他体型瘦长，头发上的沙金色在匆匆的岁月里挥霍得只剩下一层银白。开门后我第一眼就望见了他的眼睛，那是非常漂亮的绿色，像是从斑驳石块里刚切出来的宝石。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这位先生，我不知道是什么促使这位先生从伦敦千里迢迢地飞过来，他自称是我哥哥的老友，对此我深表谢意，当然，这大概也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
在那尴尬的几秒钟过去后，我连忙请他进来屋里。这个男人应该比我更加年长，身上的西装做工精细，用料考究，肩头略微湿润，不知是否在某处沾上了雪花。当他撑着拐杖坐下时，他令人难以察觉地皱了眉头，一手轻抚过右膝。
“威廉姆斯先生，”他开口，“感谢您的宝贵时间。”
我一边说着不用客气，一边取下鼻梁上的眼镜窘迫地来回擦拭。他带来了很好的红茶，我决定在找到与它相配的茶具之前先将红茶保存在橱柜里。
“您是阿尔……琼斯先生的兄弟？”
这是非常奇妙的体验。
我感受着那个在我的回忆里沉睡多年的名字被突然唤醒，无所适从而又蠢蠢欲动，一如我面前这个男人眼里的渴望。
“是的，”我抓了抓头发，“马修，您可以就这样叫我。阿尔是我的哥哥。父母离婚之后他跟着爸爸去了美国。”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嗯？”
茶几上的陶瓷杯里升起阵阵水雾，他端过杯子，却只是在手里摩挲着杯柄。那个男人脸上的表情忽然也轻松了许多，他笑了笑，“我们是在他工作的地方认识的。”
“您也是记者？”
“并不是，”他颔首，“只是正好在同一个地方工作而已。”
他忽然刹住了说到一半的句子，我并不介意，随口换了话题，说了几件，大概也是我唯一能记起的阿尔和我在童年时捣蛋的趣事。高中之后，他经常利用圣诞节或是感恩节前后的时间来看我，我们会直接到对方的学校宿舍里住，当然父母并不知道这件事。
现在说这些也许并没有太大的意义。我起身去厨房里取了一些枫糖饼干，和红茶一起吃应该还不赖。“您以前是士兵吗？”我站在橱柜下方，将饼干摆进瓷碟里，为了让它们好看一些，我还选了一些果酱饼干。我转身时他就站在厨房门口，身体逆着光，脸上的神情埋没在光阴里。
“是的。”走近后我看见他嘴角的笑意，“很容易看出来吗？”
“并没有。不过阿尔以前跟我讲的他的朋友，听起来和您很像。”
我走回茶几前，放下饼干。
“阿尔的朋友很多，但是有些人他会反复地提到很多次。”在那次意外发生之后我还经常在圣诞节收到来自他们的贺卡，只是近几年逐渐变少了。
在此之前，阿尔工作放假的时候，我们会坐在沙发上一起拆开它们。他的那堆贺卡里永远都有一个没有清楚署名的信封，纯白硬纸的信封上不是深蓝色的花纹，就是在纸上突起的金色印花。
明明说好了可以互相看对方的贺卡，却只有那封信，我从来没有看过。
而我也知道阿尔有一个盒子，他将那一封封来自特别的人的信和贺卡都仔细地装进信封里，然后锁进盒子，不让任何人看。
真是很令人怀念的日子。
眼前的这位英国人大概是阿尔很好的朋友，他渐渐打开话匣，说了很多很多我不知道的阿尔。我提到了那位神秘的寄信人，他的表情明显一愣，下一刻突然笑了，有些激动地问我那些信是否还留着。
我不忍打破他的喜悦，却还是只能很遗憾地告诉他那个盒子已经一同烧掉了。
“他将那个盒子与他的怀表和遗嘱放在一起。”
他挑起了一边的眉毛，“遗嘱？”
“以防万一，事先写好的那种……官方得不像他的性格。”
这时我们双方都开始沉默。屋里的光线慢慢变了，一道阳光从他的眼睛上擦过去，只是一瞬，很快就消失在空气里。我注意到他端着茶杯的手很空，两只手的手背皮肤下看得见起伏的筋脉，在左手中指上有一枚祖母绿戒指，此外便没有任何饰品。
“他有恋人吗？”
他突然开口，我措手不及，被茶水呛了一下，大约咳嗽了十二秒后才尴尬地点点头。
“抱歉——我——”
“没事。”
他递给我一张纸，我手忙脚乱地接过来擦了擦嘴角，叠好后丢进了垃圾桶里。
“有。”
怎么可能没有呢？我那个哥哥没准还真当我是只会读书的笨蛋。
并没有想要刻意挑明，我也只是试着从他的话语里分析，从他提一个人的频率，从他说话的语气。不忍心打断他，我只好抱着听筒可能半个小时也讲不上一句话，最多见缝插针地说几个“嗯”“呃”“啊”。
但我猜到那是一个男人。一个让我的哥哥光是想到和他在一起，就得意得忘乎所以的男人。以前看的书里有提到这样的一个故事，一个不善言辞的男人与他深爱的女人，他们站在商品店的橱窗外，他的女友笑着指着里面的某件东西，他也笑笑，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接着向她求婚。
我哥哥谈论起他时，就像是在口袋里时刻攥着一对婚戒。
“阿尔随身的那个钱包里有一张他们在军营前的合影。他是真的无时无刻都带着那个钱包吧，它曾经被水浸过，照片变得很模糊。”
“是吗。”
“是的。不过也有可能是拍照时的光线就不太好，太亮了。”
激动，痛苦，兴奋而又不安。我也如他先前那般沉默地望着这一切而不知如何开口。
“我很羡慕他们。他们看起来很幸福。”
“谢谢。”
“呃？”
他轻笑，“没什么。”
随着年纪渐长，我常会梦见很久前在生命里出现过的人。这让人惊喜，也让人恐惧，我们如那曾经的无数个日夜一般相处欢笑，派对，电影，爆米花，教科书，考试，毕业典礼，那些年轻人如今只活在相册里。可是在梦里，他还是背着斜挎包骑着锈迹斑斑的单车，1998年的夏天，在学校图书馆前的林荫道上横冲直撞，我记得他被风吹鼓的衬衫，还有眼镜框上的反光。正巧看见这一切的学校员工在他身后叫喊着要他放慢速度，却永远都追不上，只能无奈地停下脚步眼看着他穿过斑驳的日光在深绿色的尽头拐向另一条路。
一切真实又模糊。
有时候我也会出现，一边推眼镜一边追过去，最后总是阿尔停下来等我。
那位绅士被我挽留下来用了晚餐，听说他再过一天就要回英国。我主动提出第二天陪他去阿尔墓前看看，不过被婉拒了，他大概想一个人去。
他在离开时带走了阿尔的怀表，我偷偷地将阿尔与他的那张合照塞了进去。
他看起来很难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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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末。
脚下粗粝的沙石支离破碎地蔓延至远方，东升的朝阳温柔而缓慢地唤醒了铁灰色的天空。金红的光辉顷刻间洒满了荒野，层层叠叠宛如荆棘般屹立着的铁丝网在干裂的土地上倒下细细长长的黑色影子。
士兵们正在换岗，从远处看就像是小时候玩的木头士兵棋子，排得整整齐齐。
会议刚刚结束，他正要赶回英方军营。
穿过空气里的沙土与硝烟，他走向装甲车时无意中瞥见了一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家伙。
那个年轻的男人穿着脏兮兮的黑色背心，裸露在外的结实肌肉在常年日晒下染上了一层小麦色。他将咖啡色的外套脱下来绑在腰间，翻毛的领子脏得看不出颜色。
他走近了，看见那个男人正专心致志地捣鼓他手里的一台照相机。
“早上好。”
“哦，嗨，早上好。”
“你在做什么，士兵？”
“我——出来拍日出。”他把一只手背到身后用力擦了两下，然后伸到对方面前，“我是那个新来的战地记者。你好。”
身旁的随从耳语了几句，他犹豫片刻还是握上了那只沟壑纵横粗糙不平的手，用力握了两下。
“我违反了什么命令吗？呃，我有一个许可……”
他并没有针对这一点说什么，这个美国人并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
直到走远，他透过厚厚的车窗回头望了一眼。
对方正仰头试图用照相机捕捉什么在高处的东西，他也顺着那个角度望去，看见了一只盘旋的孤鹰。
那个男人站在原地很久，头顶的湛蓝天空一望无际。
“那个记者叫什么？哦，我想起来了，”他自言自语道，“阿尔弗雷德·F·琼斯。”
【真。END】
Colour in Your Hands (feat. Fink)
by D.L.i.d
There’s a color in your hands
Can never erase, never rub out, no
There’s a power in your hands
Can never return, never get back, no
There’sa moment, in your hands
Never give up, never get slack, no
There’s atonement in your hands
Never get soft, never attack, no
There’s a color in your hands
Can never erase, never rub out, no
There’s a power in your hands
Can never return, never get back, no
There’s a moment, in your hands
Never give up, never get slack, no
There’s atonement in your hands
Never get soft, never attack, no
Use the color in your hands
Can never erase, never rub out, no
Use the power in your hands
Never return, never get back, no
Use your momentin your hands
Never give up, never get slack, no
There's a torment in your hands
Never get soft, never attack, no